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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资队伍

石惠云(右)与妻子石建群(左)在演出中

石惠云(右)与妻子石建群(左)在演出中。

   石惠云,男,苗族,1968年6月出生于湖南省花垣县懂马库乡夯寨村,中共党员。湘西苗族鼓舞传承人,湘西自治州职业技术学院苗族鼓舞辅导教师,农民画家,《苗族古歌》巨幅绣卷画匠。

   认识石惠云先生,源于《苗族古歌》巨幅绣卷在湖南展出引起轰动之后,这幅长达148米,从人类的起源到现代社会,呈现苗族同胞历经沧桑,生生不息的发展历程的巨幅绣卷,每一个张扬民族图腾和人物个性的图案,都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我确信,能描绘一个民族远古至今的精粹故事的角色,其本人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败家子,把自己逼上没有回头的绝路

     我生长在湘西最穷困的苗族小山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姐姐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在本寨子上小学,读到五年级就不读了。此时,文化大革命运动席卷全国,山里孩子最大的乐趣无非是跑到各乡镇看群众斗地主和红卫兵大游行,看县剧团演革命样板戏。穿着破烂的衣服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看热闹,孩子们的脸上黑的像木碳。刚满12岁的我就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挣工分。当时,全劳力是10分,妇女是7分,童工是5分。由于未成年,我只能给生产队看十多头黄牛,还顺带放养家里的7只山羊。

    那时候,我两个哥哥作为全劳力挣公分,我既要做男孩子砍柴推磨的活,也要做女孩子做饭、打猪草喂猪的家务。因为穷,我父母经常窝里斗,我爸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脾气太怪,天天打骂爱唠叨的母亲。我的童年时代,看到父母常年吵骂打架,我心里好难受,几乎是天天陪着母亲哭。除此之外,父亲总是用竹条抽打捣蛋的我,每次打人几乎是皮开肉绽。

   由于喜欢画画,放牛的时候,用木炭在山坡的石板上画画,回到家里把木灰压平在木灰上画画。我画的东西多半是雷锋、王杰、红色娘子军等人物,村里的老乡有时开我父母的玩笑说,我们夯寨村山上的石板全被你家的惠云画完了。爱好画画也给我带来了学艺的机会,当地法师常常拉我入伙扎灵堂、画佛像、剪纸、讨篙、吹牛角,打锣鼓超度亡灵。久而久之,我倒成了打锣鼓吹号角的重要角色。

   15岁那年,想当画家都想疯了,因父母不支持,我只好上山砍柴,捡板粟卖给供销社,挣了点小钱,就买两分钱一张的白纸,还有五分钱一本的图画本,没有钱买颜料就买蜡笔。第一次在纸上留下了自己的作画笔迹,特别开心。每次看到村里的妇女穿着苗衣就画她们的衣服,后来也临摹别人的作品。着迷画画到了忘记做事的地步,就会被妈妈揪住两只耳朵,甚至全身悬空,妈妈骂我:“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人家做事你尽搞这些没用的,你不干活是讨不到吃的,不但讨不到吃,还要搭钱进去。”当时,我家的板壁全贴满了我的画,后来全被父母撕下来烧了,他们费尽心机毁灭我的梦想。为了画画,白天把牛羊放在山坡上就偷偷摸摸跑回去,在不碰门锁的前提下,从门洞钻进屋里,在我家的楼上搭一张门板画画,半年后被发现,妈妈再次毒打了我一顿,下手很重,有点像暴打入室行窃的强盗。

   父母不让我画画,就利用晚上全家睡了之后去画画。为了不用家里的煤油,就上山采松油照明画画,在这种艰苦条件下坚持了一年多,后来我还是通过上山砍柴挖山药的办法挣钱买画板,在赶集的时候到场上写生,练画人物的动态。

   分田到户,解放了农民的手脚,有门路的人开始外出挣钱,我曾经和村里的汉子出远门修公路,白天修路晚上就去拜访当地的画师,看他们画灵牌的神像。通过接触,他们请我画神像,师傅说,如果画像了,就请我帮他画。开始先试画一幅,画出来后得到了师傅的认可,他给我30块钱。第一次画画挣到了钱,那真有说不出的高兴,此后更加充满了画画的信心。经师傅介绍,我到花垣县大龙洞乡一个村庄给法师画做法的鬼神,画九幅画得60元钱。有钱后,我一个人背着画板,提着一桶颜料满身是汗赶往凤凰腊尔山,在路上还怕遇到打劫,来到凤凰腊尔山苗寨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这里的苗族同胞穿的衣服比花垣更加多姿多彩,她们身上佩戴的银饰更具民族特色,这时我才发现我们苗族的服饰原来这么漂亮。当天,在集镇边走边画,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在忘我的行走中来到一个村子,全身无力实在走不动了,便打问村头烤烟的老乡可否借住一宿,看到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没人敢留我住宿,幸好有一个好心的大叔同意我和他家的老人睡在一起,因为太晚不敢问人家要东西吃,实在太饿了,第二天只好早早离开那个村子,走了好远好远又来到另一个村子,村口有个代销点,买了一包饼干充饥又继续赶路。

   从凤凰回到花垣,在吉卫镇呆了两个月给法师画神像和雕傩戏面具,挣得220元之后,带着满心的喜悦返回家里把钱全部送给妈妈,省吃俭用的母亲看到我画画能挣钱之后,高兴得咪着双眼对我说:“哪晓得,画画还能挣钱啊,以后我再不反对你画画了。”有一点名气,寨子的妇女都来请我画苗族花边和结婚的帐沿。之后,驻村社教工作队找我编排苗族鼓舞,县文化局又派人要我画一些作品去展览。进城对乡里孩子来说如上天堂,在县委招待所吃大餐的五天时间里,每餐竟把桌上的饭菜吃的精光,由我自编自演的节目获得一等奖,同时被评为优秀演员。此后,县里搞文艺活动都要我参加。

   不久,县文化馆安排我到乡文化站担任文化辅导员,没想到这份差事竟被别人用我名字顶替了!活得如此无奈,只好回到农村。因不甘心,我在本乡组建20人的文艺演出队串乡演出,看一场每人五角钱且受到当地群众的观迎。由于没有演出手续,表演八个月就散伙了。演不成戏又继续画画,虽然得到好评,可我非常渴望参加专业学习,因为没有钱交学费,便到处借钱,没有人肯借给我。最后,我同爸爸商量说:“我俩这三间土木结构的瓦屋,你把靠边的那两间分给我好吗?”

     我爸很严肃地反问:“没出息的鬼崽崽,你妈和两个哥哥不肯和我住在一起,难道你也想同我分家?”我直言不讳对父亲说:“不是同您老人家分家,我想拆房子卖钱学画画,要是画不出名堂,讨饭我都死到外面去了。”

   卖屋学画的鬼主意,使生性怪异的老人感到吃惊,坐卧不安,一言不发且抽着闷烟的父亲在房前屋后转了几天,看到他陷入无言以对的痛苦,我也陷入了六神无主的难堪。有个晚上,父亲突然叫我坐到他身边,用肯定的眼神打量我一番之后说:“你卖吧,既然有决心要搞出名堂,你就卖吧,留一间给我住就可以了。”得到父亲这句话,生怕父亲反悔,我像一个下山打劫的土匪立马上房撤屋,乡亲们都来围观,说我疯了,还编了声讨败家子的顺口溜:

  夯寨有个石惠云,着迷画画出了名。

  没钱买纸卖房子,不孝败家数第一。

  ……

  拆房子、卖大梁、卖船条、卖瓦片得300元,全部寄到成都新都美术学校,不久收到校方寄来的教材,除不误农活外,我努力学习,专心画画。半年后,作业寄到学校,老师批改后又寄回来,没想到卖掉房子学画画的最后,只拿到不算文凭的《专业结业证书》。最终,我这个触犯众怒的败家子,把自己逼上无法回头的绝路。

没希望,学会比别人做得更好

   正因为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后来,我又参加花垣县文化馆举办的美术培训班,主要是画石膏像和静物。参加培训班因没钱交学费,只有上山拼命砍柴卖给染布的作坊,为了节省钱每天只吃一顿饭,饿了一个月完成了培训。

  在我穷的叮当响且不知希望在何处的时候,我的命运迎来了想象不到的转折。张家界武陵源区黄龙洞管理局来到麻栗场招民族歌舞演员,有几十人报名,通过普通话演说和打苗族鼓表演,我被唯一录取。两天后,我像讨饭的乞丐背着破烂的棉被赶到张家界,用人单位把各地招来的演员召集到一起,举行才艺大比拼,排名在后的我坐在台下看选手表演有点心虚,这样比拼下去我没有胜算的把握!轮到我上场的那一刻,我已做好了回家的准备,于是身心放松尽情表演,赢得了全场轰动。当时,管理局的领导摸着我大汗淋淋的脑瓜夸奖说:“不错啊,小伙子,你已被录取了。”

   当晚,管理局领导的夫人来到我宿舍,看到我的被子又破、又烂、又黑,她给我买一套新棉被,我好感动!当把旧棉被悄悄藏起来的时候,我已泪流满面。在包住不包吃的条件下,我身上仅有15元,只能支撑半个月的生活,正在发愁的时候,管理局的领导又给我带了希望,给我送来了100元生活费的同时,鼓励说:“安心工作,什么也不要想,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我再次被感动!此后,因工作踏实出色,连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1993年是毛泽东诞生一百周年,京城和省城的有关领导来张家界参加纪念活动,领导要我编排节目,我用三天时间编了《快乐苗家》、《苗家锁呐舞》,两个节目上演时再次引起轰动,北京来的首长用肯定的语气夸奖说:“这小伙子的鼓舞打出了湘西人的味道,打出了苗族后生的霸气。”

   在此之后,湖南电视台的玫瑰之约曾到我主持的场地举办节目,我带领的演出团队曾为华国锋、汪东兴、李瑞环、李铁映、田纪云、雷洁琼、彭佩云、熊清泉、毛新宇、等领导同志专场演出。这段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看不到希望,所以我要比别人做得更好,我要好好借助这个舞台把苗族文化传播出去。

除了演出时间外,我坚持画画,作品《赶集》参加张家界书画院举办的书画作品展获三等奖。黄龙洞的领导知道我会绘画还得了奖,鼓励说:“你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苗族汉子。”得到领导赏识后,团支部发展我加入共青团,当我拿出1990年入党的党员证给他们看时,令很多人感到震惊。接下来,我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全国迎香港回归书画作品展,获优秀奖。

好汉子,经历了铭心刻骨的爱恋

   小有成就后,局领导都来为我说媒,介绍的对象条件比我好,因怕别人嫌弃,所以不敢答应。在这个过程中,吉首德夯景区来了一个会跳舞的女孩子,她叫石建群,为了躲避三个男人的追求来到我的团队,,第一次接触,知道她是我的同乡就感到很亲切,我称她为妹妹。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她上班两个月又被我的同事追求,不管去哪里,那个同事就跟到哪里。

   那同事看到石建群经常来看我画画且用苗话说说笑笑,不懂苗话的他以为我同石建群谈恋爱,他又气又恨。我对他解释,“我和石建群只是兄妹关系,你尽管去追她。”听到这句话,那同事在我面前放言:“你看着吧,我一定把她追到手,一定让她做我的老婆。”由于我和同事住在一起,石建群经常来看我画画,引起同事的愤恨,他把石建群从我的房间拉到他的房间然后关门大吵,几分钟之后她冲出来又跑到我的房间哭诉:“太过分了,他不准我再看你画画,不准我再与你来往,我讨厌那个人,我不喜欢那个人,我只喜欢和你在一起……”

记得有一天,她生病头很痛,刚来不久的她因不知道卫生院在哪,要我陪她去,去看病的途中我俩边走边谈,她问我:“你姓哪个石?”“时间的时。”话音刚落,她特别高兴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不是同姓的兄妹,以后就可以随意开玩笑了,走,回去吧,我不头痛了。”

   返回的路上,很多同事开我玩笑说:“石惠云,你身边的那个美女是不是你老婆呢?”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在我正想回答是不是的时候,石建群抢先大声答话:“是的,我就是石惠云的老婆。”听到这句话,我脸都红了,可她反倒笑得很开心且像过新年的小孩子一样边走边唱,害羞透顶的我只好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回到单位,她再一次坦荡地表露心迹:“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明白,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更不能离开你,我们订婚吧。”我反问她:“你真的喜欢我吗?我家太穷,兄弟又多,为了学画画我把房子都卖掉了,你嫁给我这样的穷光蛋,日子会过得很苦的。”她仿佛早做好吃苦的准备,目不转睛看着我说:“没有房子我们可以挣钱去建,你穷得去讨饭了,我也会和你一起去乞讨;就算你住山洞,我也会跟着你。”

   这一番话,我太感动了,差点哭出声来,她若真的能与我同甘共苦一辈子,我也算是个幸福的人了。当天,我和她各写一封信寄回她家,可是信发出之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就这样,请领导和同事作为我俩订婚的见证人。从那之后,上班,我俩不坐接送车,风雨无阻并肩奔跑在上下班的路上,通过半年跑步交流,最后下定决心——娶她为终身伴侣。

   准备结婚时,她带我去拜访她的父母,其父母热情招待了我们。第二天,返回单位在迎接香港的当天就结了婚。当时,没有嫁妆、没有聘礼、没有新娘妆,但是有双方的亲人,有领导和同事的祝贺,拍了一张结婚照像,把咱俩获得的奖状和奖牌全挂在床头,大家看到了这种情景称赞说:“你们俩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当晚,一厢情愿追求石建群的那个同事,给她送一把大红伞表示祝福,并把她拉到一边说:“你好自为之吧,石惠云原来谈过恋爱,以前有一个女大学生在追过他,他不会真心爱你的。”建群对他说:“放心吧,既然选择了他,我就会包容他的优点和缺点,我爱他这个人,就会与他同甘共苦一辈子。”

往前冲,担当苗族文化的传承人  

     不久,张家界黄龙洞卖给了北京的一家公司。换领导之后,120名演职人员全被解聘。接管黄龙洞的公司计划给解聘的演职人员每人补8000元,最终这些钱都没有拿到手。于是,我就带老婆回到了花垣县懂马库乡夯寨村。

   为了养家糊口,来年我又跑回张家界另一家公司找工作,知道我名气的那个老板当即录取我们俩,当我把这个喜讯带回家的时候,老婆已生了小孩,第二年母亲又去世了。在悲喜交加之中,带着老婆和孩子来到张家界上班。紧接着,我拉起了已解散的队伍,我老婆当主持人,我任团长和编导,把独具特色的民族歌舞展演在世人的面前。有了影响力,先后被邀请到北京、长沙、重庆演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利用没有演出活动的空档继续画画。

   非典那年,在外打工的民工都回到了故乡,我也回到家乡修了一栋楼房,也是全村第一个修楼房的人,曾经骂我为败家子的乡亲重新认识了我,有乡亲这样夸我:“当年因为爱画画把房子卖了,现在不但建了楼房,还带老婆回来了,不简单,了不起啊!”

   为了感谢乡亲们的认可,石建群为众乡亲表演很多节目,可把全村人乐坏了。乡亲们纷纷把子女带到我们面前,期望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才。全村人把传播苗族文化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为了不负父老乡亲的重托,我的楼房借给夯寨村作为民族文化活动中心;为了担当苗族鼓舞传承人,我终结了纯粹为赚钱而演出的演出。之后,我被湘西职业技术学院聘为苗族鼓舞老师,在传承苗族文化的岗位上一呆就是十年。

   2004年春,我到凤凰奇峰篝火晚会观看民族歌舞演出,让我有机会认识该晚会负责人和总编导的向秀平大姐,通过多次交流对她加深了了解,她持之以恒挖掘、传承、传播苗族文化的那份执着,深深地感动了我;她耗费十年时间收集苗族发展史的资料,倾注所有积蓄,甚至贷款创作《苗族古歌》巨幅绣卷的伟大构想,让人赞叹不已。在不谋而合,达成共识的基础上,我愿意承担《苗族古歌》巨幅绣卷的绘画工程,更希望在有生之年把传承苗族文化的事业做强做大。